为什么区块链的周期和传统科技不太一样？

来源：橙皮书     作者： Daniel Heyman

人们只有在熊市才喜欢谈周期。这很正常，牛市里没人希望好日子提前结束，也就不愿意相信存在所谓的周期规律。只有市场不好的时候，周期理论才会显示出一大作用，就是用来安慰人心，告诉自己坏日子终将过去。所以，我发现很多人谈周期，其实并不真的懂周期。

比如，现在和行业里的人聊天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什么？下一波牛市什么时候会来。有人乐观地认为会是一两年之后，再仔细问他为什么，只能说是“感觉”或者“信仰”；也有人悲观地认为，为什么下一波牛市肯定存在呢，我看不到近期能出现什么新东西，未来并不会比现在更好。

读完下面这篇文章，我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个自己的答案。

下一波牛市肯定存在，因为这不是区块链的第一个泡沫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泡沫。

Carlota Perez 的理论框架表明，很多时候我们要迎来一个对社会产生足够变革影响的新技术-经济范式，需要的不是单项技术的进步，更多的是组合技术的创新发展，也就是要有“新技术”的“互补技术”出现。

这些互补技术的发展，可能就代表了未来一个个的小泡沫，等到所有核心组件都准备就绪，所有拼图合并起来，那时候我们可能才会迎来一个真正的 turing point。

到那个时候，基础设施得到了明显的改进，人们探索出了可重复的商业模式，才会到达新技术的大规模应用，形成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。而目前的区块链还处于酝酿期，远远未达到这样的阶段。

换句话说，经过2018年的泡沫，我们以为区块链这条路已经走了一半，其实我们才刚刚出发。

在2001年互联网泡沫之后，Carlota Perez 发表了颇具影响力的著作《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》。这本书为“新技术如何在社会中创造新机会和新变化”提供了一套分析框架。硅谷的顶级投资人 Fred Willsion 把 Perez 的这套东西当作自己做投资的理论基础，用来指导自己的投资。

在 2018 年的 ICO 泡沫之后，很多人都认为区块链和2001年的互联网泡沫非常类似。我最近重读了 Perez 的书，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区块链可以吸取的教训，思考当时和现在的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。就像马克吐温说的，“历史不会重演，但它确实会押韵。”

框架概述

在《技术革命和金融资本》中，Carlota Perez 分析了过去 250 年来发生的五次“发展浪潮”，每次都是通过新技术的传播衍生出相关的商业经营方式。数百年后，这些浪潮仍然历历在目：工业革命、铁路爆发、钢铁时代、大规模生产时代，当然还有信息时代。

每次技术浪潮都创造了一系列发展，包括新的商业经营方式，当然也创造了一批新的成功企业家（从卡内基到福特再到乔布斯）。每次浪潮都创造了一种新的经济常识和一套支持新技术的商业模式，Perez 把它称之为新的“技术-经济范式”。每次浪潮都会让旧产业发生变化，导致泡沫破灭，最终甚至引发重大的社会动荡。

技术的生命周期

Perez 认为新技术会先占据社会，然后再改变社会。她将这种现象的第一阶段称为“部署阶段”。在部署过程中，新技术展示了一种新的开创业务和实现财务收益的新方法，随后会引发人们对新技术的投资热潮，从而推动泡沫的产生，围绕技术进行各种各样的积极实验和尝试。

当泡沫破裂后，随后的经济衰退（或萧条）将成为重要的转折点，这个转折点需要尽量去利用泡沫时期人们疯狂创造留下的基础设施，来实施包括社会和监管方面的变革。如果变革成功，新技术得到了有效的部署，就会出现“黄金时代”；如果变革失败，那么只有既得利益者能够继续受益，就会出现“镀金时代”。在任何一种情况下，新技术最终都会逐渐成熟，新技术的投资和回报也会开始逐渐减少，这时候，又会出现新的一轮新技术涌入新市场的新机会。

出自《科技革命和金融资本》配图

容斥性

在 Perez 的理论里，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往往具备容斥性，它会鼓励创新，也会阻碍创新。这意味着，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将为企业家提供新的创业机会和新的商业模式，以创造更多的财富增长。同时，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也排除了替代技术得到生长的可能，因为企业家和资本都会遵循新范式所提供的可行路径。当现有技术成熟并且投资机会减少时，资本和创业者才会去寻求新的技术和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。

组合技术

一项新技术通常还不足以产生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。通过结合石油和内燃机，人们才产生了大规模生产时代。铁路同时需要蒸汽机。信息时代需要微处理器、互联网等等。通常，正如 Perez 所说，技术将“孕育”为现有技术-经济范式的一个小改进，直到新技术的互补技术出现，并且旧的范式逐渐被排除。技术可以在这个孕育期存在很长一段时间，直到技术和机会逐渐匹配，正式开启部署阶段。

疯狂和泡沫

在许多方面，由部署阶段的狂热所创造的泡沫将使新技术取得成功。泡沫对新技术的基础设施（铁路，运河，光纤电缆等）产生了大量（甚至是“过度”的）投资。这种基础设施会让新技术可以在泡沫破裂后得到成功的部署。泡沫还会鼓励对新技术模型和新技术方法进行大量试验，使未来的企业家能够遵循经过验证的路径前进，避免常见的陷阱。虽然泡沫会导致很多经济损失和财富缩水，但它对新技术的采用至关重要。

运用这套框架分析区块链

粗略了解一下 Perez 的这套东西，很多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2018年是区块链狂热和泡沫的一年，所以接下来我们会进入区块链的“转折点”。但这是错的。

我对 Perez 框架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，区块链实际上正处于部署阶段之前的技术生命周期的早期，也就是孕育期。2018年不是 Perez 式的狂热和泡沫，因为它没有达到转折点所必需的关键成果：1、重大的基础设施改进；2、可复制的商业模式。这些成果需要在部署阶段为企业家们提供可验证的路径。由于区块链技术在其生命周期的早期阶段就实现了金融的流动性，因此泡沫来得更早。

孕育期有三个主要含义。首先，在技术成熟之前，可能会出现另一场基于区块链的狂热和泡沫。事实上，我们可能还会面临很多场不同的泡沫。其次，成功的最佳路径是“顺从”而不是“反对”现有的技术范式。第三，生态系统需要大量基础设施的投资，才能出现基于区块链的新范式。

ICO 泡沫并不匹配

2018年确实显示出许多从“泡沫时期”进入转折点的迹象：投机的最佳方式（也是最糟糕的方式）是赚钱；项目的“基本面”在估值或增长方面很少会受到人们的重视；很多人一夜暴富；人们的期望到达了顶峰；诈骗和欺诈很普遍；散户因为害怕错失机会而入场，最终陷入困境。这场狂热有典型泡沫的所有迹象。

虽然没有所谓“好的泡沫”，但泡沫有时的确可以产生好的副作用。在运河和铁路狂热期间，人们建造了很多的运河和铁路，这些东西几乎都没有盈利的希望。投资者赔了很多钱，但泡沫破灭后，这些运河和铁路依旧存在，它们成了新的基础设施，让未来人们的努力变得更容易。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，光纤电缆以美分的价格被贱卖。投资者显然亏了很多钱，但光纤基础设施为后来的消费者创造了价值，并使下一代公司得以建立。这种对基础设施的过度投资，通常是成功部署新技术所必需的。

然而，区块链2018年的 ICO 泡沫并没有产生 Perez 式泡沫的良好副作用。它没有产生足够的基础设施来帮助区块链生态系统向前发展。

与之前的泡沫相比，加密行业对基础设施的投资很少，而且很可能很快就会过时。物理基础设施 ——比如矿机矿场——未来不太可能有用。矿机的过度算力，只会显著降低挖矿行业的边际回报，这和传统基础设施的特征是完全不同的。跟城市里的光缆和运河不同的是，有更多的矿工并不一定会让更多的人进入区块链行业。而且，POW 也不太可能成为区块链向前发展的道路。

非物理方面的基础设施也很少。一些属于“区块链核心基础设施”的工具，很难获得 ICO 市场的青睐，比如开发工具、钱包、软件客户端、对用户更友好的智能合约编程语言、云服务等等，这些都是将区块链技术推向成熟、完成全面部署的基础架构，但 ICO 提供的大量廉价资本都流入了应用层（即使这些应用层是建立在不稳定的基础设施上）。这会刺激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更容易拿到资本的项目上，而不是行业最需要资本的项目。这些不正当的激励，实际上是在损害核心基础设施的发展，破坏生态系统。

我不想对区块链现状太悲观。ICO 泡沫的确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：更多人才进入了这个领域，创业公司一直在试验不同的应用场景，出现了新的公链，包括各种新技术和新方法。新技术已经来临。许多核心基础设施项目筹集到了资金并取得了重大的技术进展。更多企业也在部署区块链策略。这个行业也诞生了一些非常成功的公司，它们将继续为这个领域的创新提供资金。整个生态系统继续以极快的速度发展。但是，作为一个整体，2018年的泡沫并没有为人们留下 Perez 风格式的泡沫阶段后所期望的基础设施。

流动性来得早

2018年的ICO泡沫在区块链技术的早期发生，也就是孕育期，这比 Perez 的框架预测得要早得多。这是因为区块链技术本身在生命周期的早期就能实现流动性。在基础技术成熟之前，金融资产已经具备流动性了。

在互联网泡沫中，公司花了很多年才上市，因此需要一定的质量门槛和监管报告。这个过程让技术能够在流动性到来之前进行迭代和改进。由于区块链实现了几乎可以自由发行的流动代币，因此人们会急于去创造有价值的代币，而不是有价值的公司或技术。你可以创造流动资产，而无需对基础技术进行任何改进和贡献。金融层在技术落后时直接进入了流动状态，由此产生的代币存在于非常薄弱的市场中，这些市场受到了强烈的波动。

由于过早到来的流动性，泡沫在技术早期就很快诞生了。这不是区块链的第一个泡沫（比特币已经有过很多泡沫和崩溃的历史了），也不会是区块链的最后一个泡沫。这些资产所在的薄弱市场只会加速泡沫的不稳定状态。

区块链现在需要关注的是什么

在泡沫的影响下，Perez 概述了新技术得到部署的两个必要组件：1、经过验证的可复制商业模式；2、易于使用的基础设施架构。区块链还没有达到这些目标，所以区块链尚未到达“转折点”，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结论。

虽然协议开发正在快速发展，但区块链还没有为大规模部署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做好准备。

我们没有经过验证的、可复制的商业模式，可以从一个行业扩展到不同的行业。目前区块链成功的公司案例是交易所和矿机公司，这些都不是可复制的商业模式，也不是跨行业的商业模式。

我们也没有可以大规模得到采用的基础设施。而且，现在比较落地的使用场景大部分都是基于支持现有经济体系的场景。Komgo 正在使用区块链来改善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过时行业（贸易融资），但它仍然在传统的经济范式内运作。

因此，区块链仍处于“孕育期”。在大多数技术进入破坏阶段并改变社会经济之前，它们只能被用来增强现有经济。在区块链中，这看起来很像许多私有链和企业联盟链的解决方案。

有些人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结果，但我认为这种过程是绝对必要且重要的。如果没有这些实验，区块链就有可能在得到成熟发展之前直接消失，成为一种技术运动。事实上，ConsenSys做了很多被低估的事，其中一个就是将企业带入以太坊区块链领域。这种企业利益为行业注入了更多的人才，让更多的基础设施得到夯实，同时增加了这项技术的可信度。今天区块链的企业应用的发展，比任何其他短期发展都更令我兴奋。

区块链泡沫的未来

这不是区块链的第一个泡沫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泡沫（虽然我很希望人们可以从过去12个月中学到一些经验教训）。按 Perez 的框架预测，当区块链中发现了可复制的商业模式时，将出现另一场疯狂的投资，最终可能导致真正的泡沫。Fred Willson 写道：“Perez 认为，「nothing important happens without crashes.」（所有黎明到来前都是黑暗）”。鉴于目前区块链行业所达到的资金规模，我认为我们还会经历更大的泡沫。鉴于区块链技术未来巨大的发展潜力，这个泡沫可能会卷入比2018年多得多的风险资金。

下一个泡沫将具有与前一个泡沫相似的迹象：基本面的重要性会降低; 散户投资者将因为害怕错过而进入市场; 骗子会更多; 等等。

对区块链行业的启发

Perez 的框架为区块链行业提供了两个直接的启发。

首先，我们应该继续与传统企业合作。与企业合作将使新技术得以发展，并将为商业模式的一些实验提供动力与支持。这是新技术生命周期里关键的组成部分，也是帮助区块链生态系统迭代的最佳选择。

其次，我们必须继续投资基础设施和各种互补技术，以使整个行业的生态取得成功。这一点听起来可能很明显，但重点是，如果我们只专注于今天具备商业可行性的那些机会，我们就会错过新的技术-经济范式。我们在以太坊1.x和2.0中的努力，直接源于我们帮助生态系统成熟发展的目标。以太坊和区块链中的其他团队正在努力实现这一目标。我们致力于实现以太坊路线图，同时认识到以太坊以外的创新将会带给这个领域的价值。以太坊的路线图，从其他区块链项目中吸取了教训，正如这些项目也受到了以太坊的启发一样。这就是技术发展和改进的方式。